出社會的第四年,突然意識到自己即將邁入三十歲,工作算是上手但仍舊充滿挑戰,三十而立貌似還遙不可及,更別提無法自己一個人難以達成的成家和生子。細數人生中的大小事物,能夠完全如自己所想、由自己掌握的又有多少?
小時候夢想過成為老師,再長大一點想成為科學家,如今成為生殖醫學諮詢師,一個小時候從沒聽過從沒想過的職業。曾經幻想中24歲的我已與自己深愛的人步入紅毯接著順利擁有一子一女,每天過著如同童話故事中幸福快樂的日子,好似如此才是完美的人生樣貌;而今已然28歲,卻驚覺自己壓根無法承攬一個家庭的重擔,那些年輕時候的幻想完全不切實際,現實是開始習慣甚至享受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,對於另一半的想像,條件明確又冗長,但韓劇歐巴僅出現在電視裡面。
疫情沉寂的這幾年,科技維持著交友圈,想著脫單又怕被騙,距離兒時想像更加渺茫遙遠;雖無處花費存了點錢,但失控的房價有增無減,保守穩當的小資族彷彿挨了好大一拳,有時候甚至正向樂觀的心態也隨之轉變,從前的幻想彷彿成為夢魘。於是在疫情控制下的2022年末曙光浮現,我決定規劃隔年挑戰自我的冒險:二月凍齡、三月義大利!
高爾基說:「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,最長而又最短,最平凡而又最珍貴,最容易被忽視而令人後悔的是時間。」時間從不為誰停留,這句話體現於越漸下滑的體力、逐漸失守的小腹,還有細紋逐漸清晰可見的眼尾,從前未留意過的醫美廣告如今已成為瀏覽網頁廣告的常客。外表容貌可以用科技輔助維持,但女性最現實的生理年齡其實位於卵巢,隨著年紀增長,卵巢中的剩餘卵子數量不僅會越來越少,品質還會越來越差,而且是不可逆的!
二月的凍齡,我決定把錢花在刀口上:相較於醫美的表面功夫,或是買時常推陳出新的精品,我為自己買了一份生育力保險。工作那麼多年,看著每天來來去去求子心切的媽媽們,高齡無卵可用的困境每天都在上演,常常心疼她們的辛苦。這些故事看在眼底成為警惕,於是在28歲生日後送給自己一個絕不會後悔的禮物——凍卵。
輪到自己進入療程後開始各種擔心害怕,也開始用「客戶」的角度體驗一連串的過程。自己打過排卵針和破卵針之後,跟客戶諮詢時更能傳授打針訣竅,也更能同理療程之中可能產生的身體變化,以及術後如何衛教並提醒相關事宜。從沒做過內診的我,雖然工作每天都在接觸,但是當自己真正要面對的時候,心中仍不免緊張。還好療程中能夠僅以抽血數值即監測卵泡生長狀況,而舒眠麻醉下的取卵手術就像睡了一回沉沉的好覺,術後也沒有任何出血跡象及不舒服。
雖然隔幾天後肚子仍脹且有一些腹水產生,但是給力的同事們互相cover和照護讓人非常安心,也深刻體會到院內對於客戶術後關懷的環節做得很全面。謝謝同事們和醫師們在療程中和工作上都非常關心,代替我的卵子寶寶們衷心感謝大家,可以跟大家一起共事真的太棒了!你們是我日常中最美的風景。
三月的歐洲獨旅,絲毫不受前一個月取卵的影響,而且經期還恰到好處的避開了出遠門的期間。一個人走過美美的義大利和貴貴的瑞士,充滿了電再回歸現實,好不快樂!米蘭,猶如慵懶卻華麗的女子,古世紀建築與現代時尚融合得恰到好處,無處不是美,無處不是藝術。佛羅倫斯,彷彿另一位純樸卻不失韻味的女子,很親切很有味道,沒有張狂的街巷,沒有炫目的百貨,街頭巷尾可見著名的牛皮製品,還有四處歌唱快樂的人們。策馬特,瑞士馬特洪峰山腳下的美麗小鎮,沒有汽機車呼嘯,只有噠噠的馬蹄聲,山的壯麗、雪的白淨,身處其中可見自身之渺小,心靈因此沉靜,然後能省思自我存在的意義。
當你見過大自然力量的鬼斧神工,便會對於人類的存在感到謙卑;我們或許無法逆天,但是有些事可以人定勝天。凍卵不是為了有一天要去使用它,而是避免有一天,當你想要擁有自己的後代,午夜夢迴時會慶幸自己年輕時候做了正確的決定。
在送子鳥工作是我這輩子絕不會後悔的選擇,而凍卵是我這輩子絕不會後悔的禮物。